这是一个奇妙的时空 四大名著中的六个国家并立
2023.07.10 2 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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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济州府,天气炎热。
暮色下太阳终于舍得下山,被烘烤了一天的大地,才稍微吹来一些凉风。

余晖似彩练一般,将漫天云霞染成赤色,两条河流在一道水湾处交汇,周围水草丰茂,还有一株大红叶树,树荫下正是个消暑纳凉的好地方。
李渔以臂为枕,惬意地躺在碧草上,嘴里叼着一根草杆,呆呆地看着天空。
这个世界生机勃勃,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泥土香气,没有一丝钢筋水泥的杂味,天空是如此的澄澈,每到夜晚繁星灿烂。
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,李渔才一个鲤鱼打挺,起身来到河边。
小心地拉起河边的鱼网,看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青鱼,李渔眉心微微一皱,这河里的鱼可越来越小了。
从渔网中把小鱼一条条抓到小桶内,手掌摸鱼时候,清凉滑腻地感觉传来,让热了一天的李渔精神一振。
“这么小,哪下得去手啊……细水长流。”
顺手把三条最小的鱼苗扔回到河里,李渔又到上游打了一角清水,伸了个懒腰往回走。
这条小路他早就走熟了,闭着眼都能回去,不一会就到了一个篱笆院子外,柴门显得有些寒酸,门上插着几条柳枝,被晒了一天,软绵绵地耷拉着。
这间草舍处在偏僻的边缘,你说它偏,它离镇子不算远,你说它不偏,周围也没有什么邻居。
推开门进去,两边种了一些菜,中间有条小路,东墙下有个简易的葡萄架。
葡萄架下小竹椅上,坐着一个老人,正合着眼打盹。
老头听到脚步声,耳朵一动,眼皮不眨一下地说道:“又……又去捉鱼了,真是朽……朽木……”
“朽木不可雕也,我不去捉鱼,咱俩早饿死了。”
“烂泥扶……扶不上……”
“上墙,行了吧,话都说不利索脾气倒是每天的见涨。”
眼前这个倔老头,略显佝偻的苍迈嵴背,微微弯曲着靠在竹椅上,皮肤干瘪多皱,风烛残年四个字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。老头此刻正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,使劲晃着手里的蒲扇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李渔早就习惯了,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,哼着小调走到棚户下的小炉前,熟稔地抄起案板上的刀来,三下五除二把几条鱼去掉内脏,片上刀口。
只听碎碎的切刀声音之后,几根姜丝细如发丝,李渔满意地点了点头,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,撒了点盐进小泥炉上的瓦罐内。
眼前的火折子已经用完,李渔摇了摇头,手指轻轻一捻,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把引火的柴点燃。
老头只是斜瞥了他一眼,正好瞧见,浑浊的眼神为之一亮,看着少年的目光也复杂起来。
这小子天赋之高,远超自己,刚才那个引火术,乃是自己亲手教给他的,第二天他已经比自己用的娴熟。动作干净利落,丝毫不拖泥带水,不仔细看甚至发现不了。
可惜,他胸无大志,太贪恋安逸了,这一身的天赋在他身上算是浪费了。每次想到这个,老头就心痛不已。
因为这附近闹瘟疫,又有山贼肆虐,很多人都逃离了家乡,这一间草舍,本来是废弃的无主之地,也被他拾掇的干净素洁,甚至颇有一点隐居贤士的雅趣。
李渔专心地做着鱼汤,先把泉水中捡的小石子放入泥罐里煮熟,让鱼汤有些泉水清香之气。
捂上盖子以后,李渔又从包里拿出今天新挖的藜蒿、蕨菜,洗净之后准备蘸酱生吃。
过了一会,李渔拿着木勺,舀了一口,鱼汤鲜美可口,先盛了一碗端到老头跟前,从小竹椅下的一个篮子里,拿出木勺。
“张老头,吃吧,小心鱼刺。”
尽管教了李渔很多本事,但张老头从来不肯认李渔为自己的徒弟,用他的话说,因为李渔没有济世苍生的悲悯之心,不配成为他这一门的传人。
“造孽啊,造孽!你的方术、符篆学的都这么好,却只知道缩在这乡野山林里苟且避祸!”
李渔满心不以为然,就凭这旁门左道,就要普度众生?
“你这么喜欢接济苍生,腿怎么让苍生给打断了?”
李渔的嘴跟刀子一样,却没有伤到张老头,只是悠悠叹息道:“那是因为百姓们被妖僧蒙蔽了,他们也是可怜的人。”
他不着急的时候,说话是不结巴的。说起这些旧事,他都能心境平和,李渔最佩服老头的就是这一点。
张老头的师门很特殊,要求弟子学成以后,必须游历天下,走到青州府的时候,遇见了瘟疫。周围的百姓十室九空,绝望的恐怖弥漫在大地上,剩下的人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世代供奉的寺庙。
可惜和尚们紧闭山门,他们有足够多的粮食,打定主意要熬过瘟疫去。
这时候张老头来了,他撒符水以疗病,瘟疫慢慢好转,病了等死的人也逐渐恢复健康。
百姓们自然千恩万谢,张道士本欲离开,一则消息不胫而走,说这次瘟疫死张道士招来的,所以他才有解救的符水,为的就是赚取百姓们的钱财。
愤怒的百姓将张道士围住殴打,他们把瘟疫带来的所有怨气,一股脑发泄到张道士身上,转头继续去供奉那些大和尚。
张道士用符祝护住了心脉,假死脱身,但是腿也断了,浑身筋脉被打断了一半以上。四肢只有一条手臂还能动,半边身子整日里耷拉着像是个虾人。
穿越而来的李渔,在野外正好遇见了他,救下了老头的命。两个人都是举目无助,便互相扶持至今。
张老头教了他一些本事,李渔很认真地学了下来,但是对于他要灌输的那一套仁善,是半句也没入耳。
“要我说,世道就是这样,人善被人欺。这种恩将仇报的事,要是搁在我身上,就是死也要报复回来!”
老头欲言又止,过了片刻,低下头喝汤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离开这里?”
李渔愣了一下,道:“去哪儿?”
“你这小子,是我问你,还是你问我?”
李渔笑了一声,没有回答,低头收拾完碗筷,抹了一把额头,远处天还没黑,月亮已经升起。
这个世界没有想象中简单,老张头的本领自己已经学的差不多了,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。
老头儿走南闯北,飘忽半生,见多识广。在他嘴中,李渔大概了解这个世界,这里是六国并立,原本时空中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,都真实地存在,而且强的离谱。
寻常小镇的都头,便能轻而易举生裂虎豹,一步杀一人。更别提那些名满天下的强者……
和他们相比,自己这符篆、符水的本事,只能是萤火之光,不值一提。
“睡觉吧,老头,明儿个我还要去县里卖几个护身符,添补一些茶米油盐。”
“护身符?又是骗人的东西。”
“这不叫骗,他们买护身符是求个心安,和去庙里上香是一个道理,钱花出去都是为了心里安慰。心理学的东西,玄而又玄,能叫骗么?”
“你等等……”
今天老头的话有点多,李渔斜乜了他一眼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“你说世道不公,那你觉得觉得什么是公,什么又是道?”
李渔脱口而出:“公就是公平,就是不被欺负,道就是我受了欺负,能报复回去的手段。”
李渔说话的同时,手指捏了一个火焰,打到了半空中,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,瞬间火化。
“这就是道。”
老头稍微有些懵,这小子把自己教给他的驱邪方术,变成了杀人技……
张老头歪着身子靠上竹椅,随手抄起已经被他磨的光滑发凉的破蒲扇,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,“错了,公是天下为公,就像是黄帝时的天下是太平世界,在这个太平世界里,既无欺压良善,更无诈骗偷盗,天下大同是公;而道呢?无为自化,清静自正,是天地之始,万物之母,这才是道。”
你们这一门难怪如此式微,本事不大,却心怀天下……
“要我说,有多大的能耐,就操多大的心,所谓达则兼济天下,穷则独善其身,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张老头摇了摇脑袋,一老一少谁也说服不了谁,干脆都不浪费口舌。
第二章
喔~喔~喔
天微微亮,李渔养的公鸡就开始打鸣。
李渔穿戴整齐,打开屋门,来到院子里,深呼吸一口气后,伸了个懒腰,先把鸡喂了。
这一去就是一天,指望着瘫痪的老头,这些鸡鸭就要饿瘦了。
李渔正打算着,趁着自己这几天有空,拿着鸡鸭去找镇上的媒婆,让她帮忙说一房媳妇呢。
忙完之后,照例来到老头的房间。
“喂,醒了没有?”
没有回答。
李渔眉心微微一蹙,来到老头的床前,他的脸色红润,露出许久不见的神采,病势一扫而空。
李渔心底却暗叫一声不好,伸手捏了一个符,手指被张老头按住。
“没用了,大限将至,你肯定也知道,这叫回光返照。”
李渔默默放下手指,在袖子里有些颤抖,不过脸上丝毫看不出来,依旧是不紧不慢地问道:“老头,有什么遗言么?”
张老头指了指床边,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破布织袋,老头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,都在里面。
“我虽然教了你方术,但是却不是你师傅,你不能对外说是我的徒弟,更不能说是我们这一门的弟子。”
李渔撇了撇嘴,道:“老头,你这就不地道了,你当谁稀罕……”
眼看他的气色原来越差,李渔识趣地闭嘴,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你要是念着咱们这点交情,就帮我寻一个至真至善,又有些慧根的人,将这衣钵和方术传授于他。”
说完,他呶了呶嘴,示意李渔把袋子拆开。
这破袋子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了,上面还有几块补丁,不过却没有异味。
打开之后,最上面是一个册子,李渔已经见过,上面是一些符篆制作的方法,还有一些咒语。
再往下,是一根枯藤,还有一张牛皮卷,李渔铺开看了看,上面都是些晦涩的图案,看的久了甚至有些晕眩。
李渔赶紧收回目光,看向老头。
“你可愿意?”
看着老头的眼神,李渔露出不耐烦的表情,皱眉道:“真麻烦,老张,你知道我最怕麻烦的。”
两个人一块相处了这么多年,张老头知道,这小子就算是答应了,不然他不会说这些话。
“你小子啊,张嘴闭嘴怕麻烦,其实却是最不怕麻烦的人。你的欲望太强了,注定逃不过为一个贪字奔波……”
老头躺下身子,眼睛一闭,走的很安然,嘴角甚至挂着笑意。
“我要是活你这么一辈子,到死绝对笑不出来……”李渔将他的身子盖住,眼眶稍微有些红。
他虽然不认可老头,但对这样的人,很难不钦佩。
他从少年时候,游历天下,不知道救活了多少人,做了多少善事。
到头来一间茅草屋内,破布裹尸,浑身是伤而去,赤条条来去真干净。
人死要入土为安,李渔是个很传统的人,不想让老张头死的这么随便。
李渔回到房里,小心翼翼地从床下打开一个小盒,里面是他这几年卖护身符,攒下的钱。
捉了家里的两只鸡一只鸭子,李渔穿街过巷,来到巨野县城的东头。
巨野县虽小,城墙却又高又厚,这儿常年闹匪灾,流寇匪徒穷凶极恶,动辄就要打县城。
在城门口,有一队懒洋洋的公人,负责小镇商旅的进出和巡防。
县城不算大,更是少有外地人来,李渔因为常年来这儿卖护身符,早就混的脸熟。
和门口几个当差的打了招呼,李渔一溜小跑来到一间凶肆。所谓的凶肆,其实就是丧葬一条龙,包括棺材店,还有纸扎铺,纸扎铺专营诸如挽联挽幛、纸钱、金银纸锭、纸人纸马、牌坊、门楼、宅院、家禽等焚烧的纸品。
李渔前脚刚踏进来,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汉子,斜乜了他一眼,不耐烦地吼道:“店里不收活鸡。”
“我来买副棺材。”李渔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客气点,笑眯眯地说道。
“原来是主顾,快里面请。”
凶肆一般来人,都是家里刚死了人的,这老板的脾气没少和人打架,所以面对顾客的时候,总是努力地想要和善一些。
可惜他天生一副凶样,怎么笑都看着不像好人。
手里提着鸡鸭,客客气气送李渔出去,甚至还好心帮忙雇了辆驴车。看着离开的李渔,老板摇了摇头。
“这小子倒是个有情义的,看样子是家底都掏空了。”
旁边的伙计笑道:“没想到卖护身符,还能攒不少钱。东家怎么给他便宜恁多的钱,莫非是发了善心?”
老板啐了一口,骂道:“你懂个屁,那小子刚才故意在我面前显弄,手上冒出火来,哧啦哧啦的响。这是作给我看呢,这小子有点道行,我要是得罪了他,晚上来给我烧了铺子怎么办?”
倾尽所有积蓄,给老头置办了柏木的棺材,又寻摸辆驴车,李渔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。
挖坟、入殓、立碑……
在‘道士张乘风’之墓的坟茔旁,李渔累的够呛,他躺在草地里,突然发现,头顶的星空居然如此明亮。
璀璨的银河由南向北横贯整个天空,就像一条银色的星河在头顶流淌。半弯的月牙,散发着迷人皎洁的亮光,映照在草地上,好像水银泻地。
尽力伸展四肢,感受着夜风从身上拂过,空气像水一样清凉,沁人心脾,忙了一天的李渔,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泰。
“老头,你可真会麻烦人啊……给你入殓简单,这年头,去哪找至真至善的人?”
“老头,你做了一辈子善事,救人性命何止一万,这么多的德行,总该有些福报吧?”
“你可得庇佑着我点……”
说不得要收拾东西,到处游历一番了,李渔心底叹了口气,自己的积蓄可是花光了,这一趟怎么看都是穷游……
“我最讨厌穷游了……”
李渔叹了口气,起身离开,准备回去收拾一下。
眼下的情形不算乐观,李渔也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,虽然说现在一穷二白,但是靠着这些年积累的卖护身符的本事,走到哪应该都饿不死吧。
他离开之后,只剩下石碑,孤零零地立在原地,月光洒下,草丛出发出簌簌的声音。
片刻之后,一只头细颈长的小兽,鬼鬼祟祟来到坟前。
这玩意浑身黄毛,民间叫黄鼠狼,又叫黄鼬。
它的脑袋警惕地晃着,鼻子不停地抽耸,突然,鬼使神差般对着坟茔作揖起来。
月光如水,这一幕看上去竟然有些凄凉。
第三章
又是早晨,没有了公鸡的打鸣声,李渔起的稍微晚了一点。
看着空荡荡的鸡笼,还有老头那安静的房间,心情稍微有些低落,李渔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。
把所有房间都洒扫了一遍,尤其是柴房内的瓶瓶罐罐,带不走的就用干草盖住。
简单做了一顿早饭,李渔把火熄灭之后,又撒上水浇灭火花。
背着沉甸甸的行囊,里面装有被褥、柴刀、盐巴、黄纸物件,满满当当。
李渔从怀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木牌,用削尖的木头钉在门口,上写着:
此间房舍,李渔所有,若有行人,允许暂住,不可霸占,房内家具,竹椅一条,大床两张,木凳三个,橱柜若干,锅碗瓢盆,不得损坏,违者必究。
在违者必究四个字的下面,还画了一幅简笔画,两把刀子架着一个骷髅头,李渔觉得很有威慑力。
挂好之后,李渔这才转身,锁上篱笆木门,向着官道走去。
至真至善的人,自然不能再穷山恶水里找,这济州府出了名的强盗窝,找大奸大恶就容易,至真至善估计难了。
听说汴梁是个好地方,人口在六国中也是最多的,先去那儿试一试。
张老头性子很好,他游历天下,见多识广,经常给李渔讲一些外面的趣事。本意是勾起这小子的兴趣,让他去外面闯荡一番,顺便拐带几个好苗子回来,做自己的徒弟,可惜李渔实在不是那块料。
要是没人打扰,他甚至可以窝在这个破茅草屋内几年,关键是他还有本事饿不着渴不着,过得津津有味。
要不是他的天赋太惊艳,张老头早就放弃了,更不会把本事倾囊相授。
如今正是盛夏,虽然还是清晨,天气已经很热,官路上没有几个人。
走了大概半个时辰,李渔在袖子里捏了一张清凉符,还是出了一身汗。
出门有什么好?
出门有什么好?
李渔嘴里不停念叨,累的他气喘嘘嘘,汗水淋漓,苦不堪言,更加怀念起自己的小屋来。
幸好路边有颗大树,他一屁股蹲在树下,放下行囊,敞开衣服,倚着树干休息。
忽然一阵嘈杂声传来,远处七个人,其中三个推着小车,另外四个步行,朝着李渔歇脚的大树过来。
他们个个身材魁梧,赤着胳膊,推着车子健步如飞,扬起一阵黄土。
“难得这儿有一片树林,合该在此歇脚。”
其中一个推车的,个子高高,挽着裤脚,露出黑肉毛腿,紫黑阔脸,鬓边一搭朱砂记,看上去很丑很凶恶。
“喂,小子,让开这个地方,我们要乘凉。”
“不行,我先来的。”李渔摇头道。
从小车后面,走出一个稍微斯文一点的汉子,笑道:“少年郎,我这些弟兄都是闹腾人,我看你斯斯文文,若是不走,就怕吓着你。”
“没事,我不害怕。”李渔慢慢说道,一边说,还一边晃动手指,上面闪着淡淡的火光。
七个人里,有人冷笑了一声,刚要出来,被斯文汉子拽住,笑道:“既然如此,咱们就一道在这儿歇息吧,出门在外,能够遇见也是缘分。”
很快,他们就在树下坐了,车子随意丢在一旁。
李渔打量了一眼,车上的袋子里,露出几颗枣子,掉在地上,也没人在意。
其他人都躺在树下,紫黑面毛腿的汉子,瞪着李渔,一副恶狠狠的样子。
斯文汉子则起身,把洒落的枣子捡了起来,一颗颗小心放回到车上。
其他人大都沉默不语,李渔收起手上的火焰,心中毛毛的,这些人不怕自己,说不定是个有本事的,早知道就走了。
要知道这一招在巨野县城,那可是屡试不爽。
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?
正在他犹豫的时候,又有声音传来,一大队人挑着担子,在烈日下赶路。
其中一个领头的,手里拿着根藤条,时不时抽打喝令∶“快走!”
挑担的汉子们一眼看见这片小树林,眼睛顿时一亮,实在走不动了,都放下担子,到树荫下躺倒休息。
为首的那个喝道∶“这是什么地方,敢在这里乘凉,起来快走!”
众汉叫苦说∶“你把我们剁成八块,我们也走不动了。”
李渔眯着眼,偷偷一看,早来的七个人,相互之间目光交流,显得有些鬼鬼祟祟。
这些人不是好人!
李渔现在更后悔了,早知道打死也不留在这,外面的世界,果然还是太危险了。
这才走了几步,就碰到这些恶汉……
那个带头的不理众人的哀告,举起藤条说∶“不走的,吃俺二十棍!”
他刚要打下,忽见松林里有人探头观望,便急忙放下藤条拿起朴刀,追过来喝道∶“你好大胆子,敢来看我的货物!你们是干什么的!”
斯文汉起身笑道∶“我们是贩卖枣子到东京去的,都是赶路的,遇到就是缘分,你这汉子脾气好大。”
李渔一看,乖乖,刚才那个难看,这个就是真丑了。生得七尺五六身材,虎背熊腰,关键脸上有老大一搭青记,腮边的胡子是红色的。
他看了一眼七个人,还有三辆车子,车上的袋子里,看上去确实是枣子,稍微有些放下心来。
刚想转头,又看到旁边的李渔,不像是和他们一伙的,正要喝问,转念想到这少年看上去没什么危险,干脆懒得问了。
“我也是去东京汴梁的。”李渔主动说道,语气和善,笑容温和,人畜无害。
疤脸汉子点了点头,这才转身离开,回到那群挑担子的汉子中间。
他的人缘不太好,所有人都躲着他,低着头窃窃私语。这汉子也不在意,警惕地看着四周,耳朵竖着,没有片刻放松。
天气实在太热,热的人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,树林里只剩下呼呼的喘气声,还有挑担子的汉子们肩膀疼的哀嚎。
热浪蒸腾树林的枝叶,让空气看上去像是有一层水雾,太阳毒辣地炙烤大地。
知了声里,又有一个汉子,挑了一担酒桶走上冈来,边走边唱∶“赤日炎炎似火烧,野田禾稻半枯焦。农夫心内如汤煮,楼上王孙把扇摇。”
歌声高亢洪亮,透着一股子庄稼汉的粗野,别有韵味。
他走到松林边上,放下酒担乘凉。
这汉子贼眉鼠眼,个子很矮,但是看上去很精壮。手里摇着一个草帽,两桶酒散发着酒香。
李渔手脚冰凉,心里暗暗叫苦,这场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?
我他妈碰到犯罪现场了。
这不就是智取生辰纲么?
第四章
难怪那汉子一脸青疤,原来是杨志,那他手下人的担子里……
岂不就是生辰纲?
李渔一个激灵,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回事,怎么突然犯起混来。
这种时候,自己竟然起了贪心。他平日里素来知道自己不是这种人,今天好像有些反常,竟然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中贪欲,不过情况紧急,容不得他多想。
李渔一动不敢动,心思飞快地旋转起来,怎么从这犯罪现场脱身。
他恨不得从这里飞走,可是屁股好像有一千斤,怎么都抬不起来。
要是现在起身就走,那么等这七个得手了,非得追上去灭口不可。
那斯文汉子,必定就是吴用,难怪他刚才和自己说话笑的有些瘆人,这奸贼指定没安好心。
抢劫生辰纲,是要命的罪过,他们怎么可能放自己这个证人离开。
大意了,大意了啊,明知道这鸟地方恶汉横行,匪徒遍地,自己就应该夹着尾巴,赶紧赶路才是。
“你这酒是要挑到哪里去?”吴用笑着问道。
他的声音不算大,没有故意提高嗓音,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到。
已经有挑担子的汉子,开始咽口水了。眼看的这晴空万里,连一片云彩也没有,热气蒸人,嚣尘扑面。
每个人虽然都在树下,也是蹭蹭冒汗,谁不想润润嗓子。
白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,摇着草帽,“挑出村里卖。”
一个挑担子的汉子上前,问道:“多少钱一桶?”
“五贯。”
众汉子商量道:“我们又热又渴,何不买些吃,也解暑气。”
说完就开始凑钱,李渔看在眼里,心知鱼儿即将上钩,再不想办法脱身,就来不及了。
杨志在一旁冷眼旁观,喝道:“你们又做甚么?”
“买碗酒吃。”
杨志调过朴刀,一边用刀柄打人,一边骂道:“你们不得洒家言语,胡乱便要买酒吃,好大胆!”
他这一路,非打即骂,早就把这群人得罪遍了。
杨志虽然本领高强,但是他乃是刺配发送到大名府的,这些挑担的汉子都是大名府梁中书的家奴,骨子里看不起杨志。
“没事又来鸟乱!我们自凑钱买酒吃,干你甚事?也来打人!”
杨志道:“你这村鸟,理会的甚么!到来只顾吃嘴!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,多少好汉,被蒙汗药麻翻了!”
李渔偷偷去看晁盖这边,果然他们行动起来了,吴用笑着走过来,就要买酒。
这大型犯罪现场,不愧是水浒中的名场面,晁盖吴用七个汉子,每个人演技都很到位。
可惜李渔没有心思欣赏了,再不想出办法来,就要大祸临头了。
这七个人,怎么看都像是心狠手辣的,就连一个面善的都没有。
尤其是赤发鬼刘唐,人如其名,长得跟鬼一样,半夜看见,估计能吓得走不动道。
接下来应该是这些人不听劝,喝了蒙汗药,七个人带着生辰纲跑路了吧?
李渔紧张的手都攥青了,自己要不要买瓢酒喝,晕倒之后,这七个活阎王,会不会放过自己?
还是说拼死一搏?
本来杨志也只是怀疑,突然他看到角落的这个少年的神情,心里咯噔一声。
吴用千算万算,没有算到李渔是穿越而来的,他太熟悉这一幕了。
若是一般人,根本不会有察觉,更不会露出马脚。多一个路人,这场戏反而会显得更加自然。
电光火石之间,他已经断定这一伙人定然有诈,这一趟万分紧要,容不得半点闪失,杨志一声不吭,暴起发难,向前一纵,抬手便向离得最近的吴用脸上抓去。
吴用侧头闪避,身后一个汉子深吸口气,胸腹内缩,避开掌势,脚下魁星踢斗,身如鬼魅,轻飘飘滑开五尺,腰间拔出软剑向杨志肋下切去。剑光一闪,宝剑离手凌空飞起,带着龙吟之声散发出剑芒几十道,一起刺向杨志。
来人就是入云龙公孙胜,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高徒,道号一清先生,学得一身道术,能呼风唤雨,驾雾腾云,人称入云龙。
杨志单拳一握,一口巨钟状的青色的光把自己魁伟的身形罩了起来,剑芒正刺在钟上,剑光四射却刺不进去,公孙胜连催剑诀,仍不得入,尽被格挡。
杨志手下的汉子,一看竟然真是劫匪,纷纷挚出兵刃,要上前助战。这些人也都不是凡夫俗子,都是梁中书精挑细选的家将,晁盖一方,赤发鬼刘唐、阮氏三兄弟喝骂着上前阻挡。
两伙人打的更加血腥,残肢断臂到处翻飞。
只有那白日鼠,畏畏缩缩躲在后面,看样子随时准备跑路。
杨志将朴刀拔出,斜放在肩膀上,猛然向公孙胜撞去,速度极快。
公孙胜大惊失色,刀气纵横,如有实质,破空而来发出虎啸之声,这要是打在身上,他自认绝难活命。
正这时,一尊小宝塔从天而降,旋转不停,挡在公孙胜前面,杨志一刀斩在宝塔上,铮铮作响,退后三步。
一击不成,杨志从巨钟中现身而出,脸色凝重,冷笑道:“哪里来的毛贼,就这点微末本事么?”
晁盖和宝塔形同一体,替公孙胜受了这一下,体内血气翻涌,面色难看。
李渔彻底惊呆了,想到刚才自己在手上捏个小火球,就想去吓唬人家……
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强者争斗,真是风云变色,惊天动地。
杨志眼看是占了上风,他手下的人,也把阮家三兄弟和刘唐围了起来。
“好!好一个杨志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吴用突然大笑起来,其他人也都好整以暇,看着杨志一伙人。
“你们穷途末路,还要装神弄鬼?”杨志心中有些慌,不知道他们又在搞什么鬼,只能大声呵斥以壮胆气。
“杨制使,你当这毒,当真是只下在酒里面么?”吴用笑着问道。
杨志眉头一皱,他身后的手下,只觉得头重脚轻,一个个面面厮觑,身子发软,有支撑不住的已经倒下。
“实不相瞒,我已经把毒打入这些树中,今日骄阳似火,烘烤之下,枝叶水汽蒸腾,除非你从一开始就闭息,不然此刻已经着了道了。”吴用一边说,一边和晁盖对视,得意洋洋。
杨志心里暗暗叫苦,这伙贼人不光是本事高强,竟然这么阴险狡诈,这一趟是自己重新立功,恢复父辈荣光的最关键的一环,难道要功败垂成?
李渔别的不行,驱毒是个行家,他默默捏了个符篆,一股清气从手心传到身体,慢慢驱赶出呼入的毒素。
然后学着杨志手下那些汉子的样子,软绵绵倒在地上。
第五章
这毒药性子不烈,估计是怕用剧毒会被发现,越是这种越不容易察觉。
李渔躺在地上装晕,晁盖七个人,已经把车上的枣子扔掉,用车推着生辰纲准备跑路。突然后背一疼,身上挨了一脚,李渔差点痛哼出来,只听一个略显猥琐的声音说道:“这小子的包裹鼓鼓囊囊,这么热的天还背着,估计也是些宝贝,都归了俺白胜。”
晁盖骂道:“我们七星聚义,为的是劫富济贫,你真当自己是剪径截道的蟊贼了?”
白胜尴尬地笑了笑,“大哥别生气,小弟就是开个玩笑。”
“这等玩笑,再也休开,不然俺晁盖可没有偷鸡摸狗的弟兄。”
“大哥说的是,大哥放心,小弟不敢再说一句。”
吴用打个圆场,“大哥,这一趟劫了蔡京老贼的生辰纲,真不枉咱们兄弟聚义一场,以后弟兄们一起大口吃酒,大块吃肉,岂不快活!”
晁盖笑道:“金银珠宝倒是无所谓,俺晁盖虽然不是巨富,向来也不缺吃少穿,酒肉管够。只是弟兄们聚义一场,就干出这等大事,才是一等一的快活。”
李渔在心里暗暗祈祷他们赶紧走开,天这么热,刚犯了这么大得罪,在这扯什么蛋啊,还不赶紧跑路。
终于,他们装完了车子,刘唐和阮小七、阮小五推着三辆车,其他人背着一些珠宝,很快消失在黄尘中。
李渔怕他们回来,又躺在地上等了一会,才睁开眼。
杨志他们还昏迷不醒,李渔心里暗想,等他们醒了,八成要揪着自己去做证人,说不定还要当成同伙严刑拷打,还是快点溜吧。
他刚想走,突然听到一阵异响,像是掘土的声音,这声音由远及近,慢慢地靠近自己这边。
地底有人!
李渔吓了一跳,赶紧躺下,继续装晕。
噗的一声,有人从地底破土而出,头上脸上都是泥土。
“呸!几个鸟人只说什么兄弟义气,到头来分赃还不是分给我最少。尤其是那个公孙胜,把一颗破石头,也当成一份来折辱爷爷。你不让我取,我偏要取,装什么英雄好汉子。”
李渔暗暗叫苦,白胜不愧是外号老鼠,原来真会打地洞。
白胜诨号叫白日鼠,性子也是谨小慎微,他两撇胡子一动,突然发现李渔的姿势跟刚才不一样了。
刚才要来翻他的行囊的时候,可是清楚记得这小子头边有棵草的。
自己跟着晁盖他们干的可是掉脑袋的事,这小子若是装晕……
想到这里,白胜鼠眼一眯,脸上却不露声色,手伸到腰里,摸着一把匕首,装作随意地靠近。
取生辰纲的时候,因为他要扮作卖酒的挑夫,比晁盖七个人来的晚一些,没有见过李渔手上的火球。
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路人,多少存了一些轻视的意思。
靠近之后,他刚想动手,突然眼前一阵耀眼的火光,骤有一道与刃同形的火光射出,随后捂着脸大叫起来:“眼睛!我的眼睛!”
李渔在袖子里捏了一个符篆,直接打在了他的眼上,然后一跃而起。
白胜突然被偷袭,毫无防备,双眼不能视物。
李渔第一次和人打斗,心里思路却很清晰,丝毫没有紧张慌乱。
不知道白胜除了掘土打洞还有什么本事,李渔谨慎地不敢靠近,伏在地上屏气凝神,手里捏了一个法决,两个泥人从土里爬出来,只有小猫大小,动作却很敏捷。
它们跑到白胜跟前,一人一边抱住他的两个脚踝,白胜此时顾不上好勇斗狠,求饶起来:“好汉饶命,好汉饶命。”
李渔一言不发,面无表情,死死盯着他。
果然白胜明面上求饶,袖子里却散出一群通体乌黑的小老鼠来。
这些小老鼠落地之后,身形暴涨,转眼就比李渔捏的泥人还大,龇牙咧嘴向着李渔撞来。
这些老鼠张着大嘴,两个门牙呲着,腥臭冲天,恶心难闻,沾着必定有毒。
李渔一动不动,老鼠们一拥而上,张口就啃。
白胜桀桀怪笑,突然,他眉头一皱。
这些老鼠咬的李渔,没有血肉,皮肤越来越干枯,一点点显出原形来,竟然是一个木人,手脚皆是藤条。
两个泥人抱住白胜,让他一动不能动,路边的大树上,李渔的真身趴在树干上,捏了一个法决,一根金针从天射来,正好打在白胜的脑袋上。金针打入他的脑袋之后,化为金莲花,无数花瓣散开,从他的脑袋中刺出,然后飞速旋转起来。
白胜的人头已经糜烂,若不是连着身子,常人看一眼未必认得出是脑袋来。白胜的身子软绵绵的倒下,那些老鼠也都露出痛苦表情,倒地不起,慢慢化为几道黑烟,消失在泥土里。
李渔扔出两张黄纸,打到白胜尸体上,瞬时起火,不一会将他烧的只剩一堆灰。
又等了片刻,起了一阵风,把灰吹散。李渔这才下树,背起行囊,准备跑路。
走到路中央,白胜死的地方,他身上的珠宝都已经焚化,但是一颗石头却在日光下反光。
李渔稍微有些好奇,走过去一看,是一颗很普通的石头,甚至都不是玉石。
“这就是他刚才分到的石头?”李渔依稀记得,白胜在那抱怨,说是晁盖分赃不均,公孙胜把杨志身上的一颗石头当成财宝分给了他。
“能在这离精火下不化,这石头有点东西。”李渔伸手拿起石头,顺势丢到包里,捏了一个轻身符转身就逃。
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,肯定会引来滔天巨浪,李渔不敢走官道,钻入树林中,专挑山路来走。
这是他第一次杀人,却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,自己不杀他,就要被他杀了。
李渔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,这白胜不是好人。
他刚走不久,一阵清风之后,人影一闪,公孙胜徒然出现。
他看着地上的洞,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,“奇怪,白胜呢?”
白胜的气息,确实到了这里就不见了,公孙胜心急如焚。
“为了不引起吴用怀疑,我故意让白胜拿着,竟然有人黄雀在后么?可恶!让我知道是谁,非将你挫骨扬灰!”
旁边杨志的身子已经开始活动,这厮醒来,自己绝非他的对手,公孙胜无奈,一跺脚消失不见。
第六章
密林中,鸟兽横行,荆棘遍地,灌木丛中连一只手都伸不进去。
李渔坐在一截枯木上,稍作歇息,他已经逃了很久,自认是没有危险了。
虽然他天天在手指上晃个火球吓唬人,但是这样生死相搏,还是第一次。
坐下之后,李渔开始总结经验,白胜不是一个很强的对手,但对自己也很有威胁,尤其是最后他放出的老鼠,要是被咬到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从行囊中,拿出那块石头,李渔稍微有些失望。
为了稳妥起见,把白胜烧的灰飞烟灭,可惜了他身上那些珠宝。
剩下的这块石头,虽然耐烧,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贵重的东西。
有一丝丝清凉,从石头中传出,李渔明显感觉到这凉意顺着握着它的手,传到自己全身。
突然,他脑海中开始浮现,那一箱箱的珠宝。
生辰纲啊,那可是蔡京的女婿搜刮了好几年的民脂民膏,是一笔不菲的财富。
李渔的内心如同猫抓一样,双眼慢慢发红,表情有些狰狞扭曲。
突然,屁股下面的枯木中,传来沙沙的声音。
李渔吓了一跳,往后一躺,碰到自己的行囊。枯木中,窜出一条大的蛇,快速地逃进了密林中。
背靠着行囊的李渔,感觉身上的凉意通过他的身体向行囊中传去,这才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。
脑中片刻的清明,让李渔心中震惊不已,他赶紧把石头丢下,那股凉意快速退散。
李渔又惊又疑,翻开破旧的行囊,里面是自己熟悉的东西,没有异样。
在最下面,是张老头给自己的破织布袋,李渔伸手打开,只见那段枯藤,浑身闪着妖异的光芒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慢慢消散。
很快,它就恢复到原样,一根普通的扭曲木棍。
李渔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枯藤,一股酥麻的感觉传来,让他浑身一震。
适应之后,他用枯藤触碰了下被扔在地上的石头,没有任何异样。
李渔守着这块奇怪的石头,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生辰纲是十万贯,对于一般人来说,算是很大的一笔数字,但是对蔡京、梁中书来说,或许不值一提。
在大宋,普通的行商,也带着几千贯、上万贯的交子。就算是巨野小镇,也常听人说起,在汴梁王孙公子打赏花魁行首,动辄缠头几万贯。
梁中书为什么费尽心思,还要派自己手下本事最高强的杨志去送,更奇怪的是,这件事好像全天下都知道。
那公孙胜直接找到素未蒙面的晁盖,就要和他一道去劫生辰纲,来路不明的刘唐也是为了这个而来。
智取生辰纲之后,一伙人被逼上梁山,过了不多久,率先发起此事的公孙胜,就退伙下山了。
以前没觉得什么,现在亲身经历之后,李渔越想越嗅到一丝丝阴谋的味道。
难道十万贯不过是个幌子,他们要杨志运的,是这块石头?而公孙胜要来劫的,也是这块石头?
他仔细回想刚才的感觉,那是什么滋味?
对了,是贪欲!
这玩意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,李渔心里纠结起来,留在身边未必有好处。
但是它又是各方争抢的东西,要是就这么丢了,多少有些可惜和舍不得。
万一有大气运呢,岂不是失之交臂?
李渔一向是个稳妥的人,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刚才的影响,还残存着一些贪欲,他终究还是舍不得丢掉,小心翼翼地把它和枯藤放到一块。
张老头的这根枯藤好像可以克制一下它,老头一辈子最缺的就是贪欲,看来他留下的东西也和他一个德行。
老头,你可得保佑我,别至真至善的好徒弟没替你寻到,我先死在外面了。
李渔朝天拜了拜,拿出柴刀,系好行囊,劈砍着沿途的荆棘,准备继续赶路。
……
晁盖等人正推着车走,公孙胜不动声色地追了上来。
“白胜呢?”
“我没寻见他,而且那树下乘凉的少年也没了,估计是他贼心不死,又去谋害那少年,取他财货了。”
吴用也说道:“他会掘地道,逃得说不定比我们还快,不与咱们一道走,危险又小了几分。”
晁盖怒道:“真是狗改不了吃屎,从此以后,俺晁盖没有这个弟兄。”
晁盖义薄云天,脑子里只有义气二字,你要是对他脾气,为你两肋插刀都行,不然正眼也不瞧你。
公孙胜满腹心事,随口回了两句,应付过去。
他脸色沉郁,低着头赶路,前面的阮氏三兄弟,却兴奋的不行。
他们推着十几个汉子挑的珠宝,却一点都不累,健步如飞,扬起满地的黄土。
“大哥,这次咱们再不愁吃喝了。”
“大哥,学究,咱们为什么不宰了杨志。那厮本事着实不低,以后碰到,岂不是个麻烦。”
晁盖摇头道:“咱们只为和蔡京老狗作对,杨志是条好汉,三山五岳都听得他的名号,不该死在俺们手里。”
其他人虽然都不以为然,但是他们当中,晁盖最强,也就没有人顶嘴。
黄昏时候,杨志才悠悠醒来,身边只剩下横七竖八的一群军汉。
他胸中憋着一股抑郁之气,几乎要从胸膛炸开,这是自己最重要的机会,竟然被人劫了。
杨志仰天大啸一声,举刀劈砍,路两侧的松树瞬间化为齑粉。
这一声直冲云霄,如同春雷+在耳边绽开,地上的军汉也都醒了过来,痛苦地捂着耳朵。
“都是你这厮们,猪狗一样的蠢物,不听我言语,因此做将出来,连累了洒家!”
这些人一看两边松树,足足有二十对丈,一下子就被这厮劈没了。这要是打在人身上,哪还有活口。
而且来时杨志和梁中书立下了军令状,他现在是个亡命之徒,大宋境内很难存身,难保不会狗急跳墙。
一群人赶紧跪倒,磕头如捣蒜,“杨提辖饶命。”
“都是小人们不听杨提辖的好言语,回去之后,一定在中书大人面前为您说话。”
“是是是,千错万错,都是俺们的错,与提辖无关。”
杨志一想到那天梁中书对自己所说的事,如今东西被劫,得罪的不是一个梁中书,也不是蔡京,而是东京那尊大神。
得罪了他,哪还有活路?
他举起刀来,想要自杀,地上的军汉误以为他要大开杀戒,吓得哭爹喊娘,声音凄厉,丑态百出,一时间倒是把杨志惊住了。
他放下刀,寻思道:“这些猪狗一样的东西,尚且求生,何况是俺?爹娘生下洒家,堂堂一表,凛凛一躯,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,终不成只这般休了!比及今日寻个死处,不如日后等他拿得着时,却再理会。”
他把刀收回鞘内,回头瞪了一眼,喝骂道:“滚!”
十四个军汉,如奉仙纶,连滚带爬,逃命去了。
杨志拿了朴刀,挂了腰刀,周围看时,别无物件,深深叹了口气,迈步离开黄泥岗。
夕阳如血,把人影拉的很长。
第七章
天色渐晚,李渔趴在树上,看着林外道路上,一个个火把如同长龙一般。
大宋官府的效率,竟然能这么高,到处都在设立路卡,盘查过往行人。
这些公人官差,出奇地没有趁机盘剥,只是严守上面的命令,仔细搜查行囊,比对相貌,只要是没有异样,就会放人。
整个黄泥岗,只怕都被团团围住了,不知道晁盖他们走了没有?
李渔正在窥探,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样,脖子里汗毛都立了起来。
他猛地一回头,只见三个怪物,正瞪着眼看着自己。
两边同时吓了一跳,各自朝后退了几步,对峙起来。
李渔仔细一看,三个怪物都不似人类,其中一个通体带红,头顶还有一个肉冠;另一个更绝,颌下长长的胡须,头顶两个羊角;最后一个通体乌黑,嘴边两颗獠牙,面相丑陋。
张老头跟自己讲过,有的妖道行不深,化形之后,保留着原来的特征。
越是道行低微的,保留的就越多,能够完全化为人形的,必是道行很深的大妖。
只消一眼就能辨认出,这是一只公鸡、一只山羊和一头野猪……
李渔暗暗捏了一个法决,随时准备开打,心里却十分害怕。
不是怕它们三个刚化形的小妖,而是怕惊动了下面的官兵。
张老头说过,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本体的妖怪,除了各自保留一点本能之外,和力气大一点的壮汉没有区别。
所以经常有几个大胆的村民,把它们打死的除妖壮举。
而且这种小妖刚开灵智,脑子也不是很灵光,像这三个在小妖里已经是算很有头脑的了,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。
三个妖低声商量道:“这小子鬼鬼祟祟,和官兵应该不是一伙的。”
那个山羊胡子的妖怪,看了一眼李渔,骇道:“你疯啦,在手指上晃个火球,生怕他们发现不了?”
李渔尴尬地一笑,这已经成了习惯了,每次吓唬人就在手指晃个火球。
刚才一紧张,确实忘了这里天快要黑了,火球是有些显眼了。
“你们是在躲这些官兵?”李渔试探性地问道。
站在最前面的,红色肉冠的妖精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懂什么,一般人能引来这么多官兵追捕么,一定是我们躲在黄泥岗的消息走漏了,才引来这么多人。”
“大哥说得对。”最后的野猪妖点头道。
眼看三个小妖道行不深,没有恶意,而且很憨傻的样子,李渔心里稍微放松了些警惕,笑道:“三位既然能引来这么多人,想必本事高强,祝你们逢凶化吉,小弟先走一步。”
“大哥,他说我们本领高强。”
“这小子有眼光。”
“这还用眼光,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好不好。”
三个妖怪得意洋洋,满面欢喜,公鸡怪笑道:“小子,算你有点眼光,他们来再多人,也捉不到我们,因为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退路!”
“没错,我三弟最会打洞,我们早就备好了七条暗道,随随便便就能从这黄泥岗全身而退。”说完还特意举起两个手,伸了所有爪子,道:“七条!”
“大哥,你只有六个爪子。”
“放屁,你没看边上还有两个小的?”
“那就是八个了,也不是七个。”
……
李渔眼色一亮,他们走不走没有关系,自己身上的石头,一旦被搜出来,那可就完蛋了。
李渔眼珠一转,抱拳道:“三位大哥,当真有这么厉害?”
黑猪精大怒,“他竟然不信,大哥,必须让他见识一下俺老猪的厉害。”
“如此,我倒真想去看看。”
三个妖怪勾肩搭背,带着李渔往林中走去,看得出来,他们其实很喜欢和人交流。
小妖刚刚开启灵智,对人的世界是很好奇的,李渔有求于人,故意说一些恭维的话,挠到了三个妖怪的痒处,不一会就混的比较熟了。
“小弟姓李名渔,还没请教三位大哥名字。”
“大哥,他也是妖?不过是水族。”
李渔轻咳一声道:“是打渔的渔。”
黑猪精嗤笑道:“鲤鱼算什么大鱼,俺在水边见过一次黑鱼,比俺老猪还大,差点一口吞了俺。”
“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。”公鸡怪笑道:“你要是没地方去,就跟着我们三个,我们有修炼的秘术,比你自己胡乱练好多了。”
“大哥,这也能跟他说么?”山羊赶紧阻拦道。
李渔不再解释,笑着说道:“随缘吧。”
黑猪一本正经地说道:“俺们大哥修炼时间最长,已经快两百年了,是附近三山五岳德高望重的大妖,所以叫鸡老;俺二哥耳朵不好,没化形时候被人害过,所以叫聋羊;俺老猪后背拱耸,短小精悍,所以叫短背。”
李渔目瞪口呆,喃喃道:“好名字,都是好名字……”
走了一会,三个妖怪带着李渔来到一块巨石旁,拿开上面盖着的杂草,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口。
“这里进去,有七条路,可以出黄泥岗!”
李渔耳朵一动,听后面的山羊,趴在公鸡的耳朵边,说道:“大哥,这小子完全化形,又会法术,不如找他助拳。”
这山羊不愧是聋羊,在后面大声密谋,被李渔听到一清二楚,其他两兄弟竟然也没反应过来,还小声凑到一块嘀嘀咕咕。
“那老虎不是好对付的,他会帮忙么,而且他是水族,在山里能打过贼虎么?”
“试一试呗。”
“大哥、二哥,他为什么要帮我们?”
“大不了把我们的宝贝,和他分享。”
李渔实在听不下去了,他轻咳一声,问道:“三位……呃,鸡老、聋羊、短背兄,有什么事不如咱们坐下来商量。”
三兄弟对视一眼,鸡老点了点头,转身说道:“鲤鱼老弟,实不相瞒,我们三个本来是在离这儿不远的景阳冈修炼。那里灵气浓郁,有个天然的洞府,不知道胜过这黄泥岗多少倍。后来林中有一老虎,日日恳求,也要入洞,我们三个心软,就收留了它。这恶虎稍有本事,就到处吃人,过路的、砍柴的、打猎的都被他吃了。”
短背抢话道:“俺们三个只想安安静静修炼,他到处吃人,早晚引来本领高强的人类,将我们一网打尽。大哥就教训了他一顿,这小子心里不服,竟然将我们打伤,要不是俺老猪会打洞,也要被他吃了。”
三兄弟说道伤心处,抱头痛哭。
第八章
这虎妖和眼前三只比起来,是正儿八经的正常妖怪,还是会吃人的那种。
李渔已经打定主意,绝对不能趟这个浑水,万一葬身虎腹可就不好玩了。
“恩将仇报,真是可恶,可惜我还有急事,不然一定帮你们诛杀此僚。”李渔一只脚已经踏进地道,准备开溜。
走出黄泥岗之后,有多远就跑多远,这块石头看来绝非一般东西,不然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。
鸡老不愧是修行最久的,眼珠一转,说道:“鲤鱼兄弟,你不知道,那景阳冈的洞府中,有一棵宝树,日日散发灵气。正是因为它,我们三个才有机会得道化形,恶虎也是一样。而且墙壁上,还有前任主人留下的功法,你要是帮我们赶走了恶虎,咱们一起在洞府修行岂不美哉?”
理智告诉李渔,保住小命要紧,绝对不能去凑这个热闹。
宝树?
灵气?
还要功法?
忍住!
贪婪,没有好下场!
但是李渔的脑海中,贪欲就跟毒蛇一样来回爬,心又痒痒起来。
我该把这破石头丢的越远越好!
我现在就丢!
李渔将行囊解下来,手抖着解开绳子,在原地犹豫起来。
聋羊捏着胡子,问道:“大哥,他怎么了?”
短背也凑上前问道:“他在干什么?”
“是不是水族离开水久了,就会这样,要不要帮他浇点水?”
“水族可真麻烦,还是俺老猪好,在哪都能行。”
鸡老笑道:“鲤鱼兄弟,在下决心。”
李渔笑了笑,站起身来,说道:“宝树什么的不重要,主要是义气!我一看你们三个,就觉得意气相投,跟亲兄弟一样,我是非帮你们诛杀那头恶虎不行!”
三支妖怪大喜,手舞足蹈,原地跳起舞来。
“好像有人来了……”李渔说道。
他虽然没有听到搜山的声音,但是一刻也不想看这三个货在这里跳舞了。
“是嘛,快走!”鸡老拽着两个兄弟,手牵着手进了洞里。
看得出来,三只妖怪感情是真不错,联想到他们的名字,李渔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。
“这条地道通到什么地方?”
鸡老顿了顿,说道:“阳谷县,到了之后,再往前走几步,就是景阳冈。咱们白天别出去,夜里再走,免得碰到强人。”
“咱们做妖的也怕人么?”李渔笑着说道。
三个妖怪把他当成了鲤鱼精,他也懒得辩解,正好混一下。
“你懂什么,人最可怕了。”
短背点了点头,深以为然,“没错,你看那恶虎这么凶残,吃人也不过是一口吞下。要是落入人的手里,先要剥皮放血,大卸八块,千刀万剐,还要油锅烹炸,想想也吓死了。”
李渔故意打趣道:“咱们都是妖了,不是寻常生灵,怕他们作甚?”
“鲤鱼兄弟你在水里,和人接触不多,老兄有一句良言相劝,千万莫要和他们结交过甚。那些人明面上和你称兄道弟,背后总想着心思祸害你,总不过就是要谋你的妖丹炼药,吃肉喝血罢了。而且人族中很多道行高深莫测,轻易就能斩杀大妖。还有一些,被人捉住,驯成奴隶,充当坐骑还是好的,更惨的是配种的。”
“是啊,每天去和那些没化形的同类配种,生出来的孩儿一出生就成了供他们的子女亲人食用的肉畜。”
“太可怕了,人类太可怕了。”聋羊哆嗦着说道。
李渔听得一阵恶寒,从妖的角度看,他们说的好像都是真的……
鸡老叹了口气,说道:“所以说,最好就是夺回洞府,永远不要跟人接触,咱们好好修炼。有朝一日,要是能长生不老,兄弟们永远在一起,岂不快活?”
三个妖怪畅想着美好的未来,心情又好了起来,手拉着手,一蹦一跳地往前走。
地道内虽然黑,李渔手指上晃动着火球,倒也能看清路。
这火球终于有了正确的用法。
猪妖挖的洞,应该是留有通风口的,走了这么久,李渔也没有觉得憋闷。
趁着这个机会,李渔想要了解一下虎妖的实力,毕竟马上要去火并了,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。
他之所以答应三个妖怪,不光是因为受了石头的影响,心中贪欲难灭。
更重要的是,听三个妖怪的说法,那虎妖刚刚开始修炼,不可能比三个妖怪强到哪去。
能够赶走三妖,多半是种族压制,在一般人的眼中,普通的老虎都跟妖差不多可怕了。
要是比三个妖怪强很多的话,只怕早就把他们三个吃了,这三个一看就是大补。
鸡、羊、猪……
也难怪他们这么害怕人类,恐怕人吃的最多的,就是这三种了。
“鸡老,那恶虎有什么本事?”
鸡老一说起虎妖,就咬牙切齿,回道:“那只吊睛白额虎,最可怕的就是它的尾巴,千万不要被扫到,不然一下就没命了。”
“还有爪子,有一次他扑过来一下就把个大汉的胸膛拍成了肉泥。”
不过是寻常老虎的本事,就是力气夸张了点,李渔更加有底气了。
到时候老子一个滑铲……
这条地道又长又远,黑布隆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三个妖一个人都累的不行,边商议要坐下歇息了一会。
短背从腰里拿出一个葫芦来,“大哥,二哥,鲤鱼老弟,走这么久渴的嘴里出火,俺出去接点水来。”
李渔也想出去透透气,说道:“我陪你去。”
其他两个瘫坐在地上,鸡老挥手道:“快去快回,不要节外生枝,快些拿回洞府才能不耽搁修炼。”
“俺知道了。”
短背一晃脑袋,变成一头乌黑的野猪,在地上拱了起来。
不一会,就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,顺着这个小坡爬出去,竟然是一个人家的后院。
院子内长庑走廊,奇花异石,布置的十分雅趣,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户人家。
“怎么到了人类的窝里来了,这儿有口井,咱们打了水就走,不要节外生枝。”短背谨慎地说道。
李渔点了点头,从自己腰里拿出一个水囊。
突然,一阵脚步声传来,伴随着一个少女凄婉急切的声音。
“老爷不要!”
“好莲儿,你要是从了我,还怕老爷不疼你?”
短背赶紧拽着李渔,躲在一个石头后面。
“老爷要是再相逼,我……我就死给你看!”
第九章
李渔躲在石头后面,偷偷看了一眼,在长廊的栏杆前,一个娇小的女孩被人逼到栏杆处。
她手掌死死抵住对方的胸口,偏着脑袋,对面的中年男人身材粗短痴肥,面貌丑陋。
看样子应该是这家主人在欺负自家的侍女,这种场面在这个时代,却是不算新鲜。
大宋是没有奴隶的,所有的家仆都只是和主人家签契约,时间到了就要离开,属于雇佣关系。
按理说,主人没有权利随意处置侍女,可惜大户人家权势大,少个把侍女,甚至不会有人知道。
要是这个侍女再孤苦伶仃,那么就更无助了,一般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。
短背拽了拽他,说道:“鲤鱼兄弟,这种场面我见过,你别着急,很快就好了。就是有些恶心,待会你闭上眼睛就行。你看那儿有口水井,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去打水。”
看着黑猪精一脸嫌弃的样子,看来他以前就见过这种戏码,只是不知道化形前还是化形后。
李渔正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,女孩摆脱了家主,悲愤地快步跑到井边,就要跳下去。
胖子大惊,一把拽着她提溜了起来,往地上一扔,“贱人,你敢!”
啪的一声,一记响亮的耳光,打的小侍女嘴角带血倒地。
李渔实在忍不住了,他站起身来,短背愕然看着他。
“我们不能不管。”
“为什么?我们就是来打水的,这是人家的后院,管我们什么事?”
李渔手指上晃起一个火球,道:“我从小接受的教育,不允许我对这种情况作壁上观,除非是在东瀛人的电影里。”
短背半句也没听懂,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同伴要出头了,不禁摇头道:“唉,真麻烦。”
中年家主把侍女拽到一边,生怕她继续跳井,自己背对着井口,已经开始淫笑着解自己的腰带。
小侍女绝望地在地上朝后挪了几步,眼睛一闭,泪如雨下,梨花带雨。
“住手!放开那个女孩!”
大半夜的突然这么一嗓子,吓得中年男人朝后一步,砰的一声掉进了井里。
井口传来断断续续的呼救声,小侍女挣扎着站起身来,把旁边的木井盖合上,死死趴在上面。
李渔举着的手还没放下来,整个人怔在原地。
这小女孩也是个狠人……
她抬起头来,借着火光看到李渔,火球的光晕笼罩着他,倒像是他自己散发的光芒,少女喃喃道:“你是来救苦救难的神仙么?”
出乎李渔的预料,这小侍女看脸蛋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,但她的身材却远远超过她的年龄,此时衣衫不整,裹出一抹玲珑曼妙的紧致曲线。
看样子,只是长得比较童颜,估计有个十四五岁了。
她的口音,带着和柔媚脸蛋不相称的稚嫩青涩,头上两个双丫髻,左眼角一颗朱砂小痣倍显妩媚。
这小侍女性子这么烈,竟然生的如此妖媚,不管是身材还是脸蛋。
她呆的时候,像是在勾引人……
她哭的时候,像是在勾引人……
她怒的时候,像是在勾引人……
就算是以死明志,要投井的时候,还像是在勾引人……
“别怕,没事了。”李渔下意识地安慰道,他或许已经忘了,这小女孩还趴在井盖上呢。
“神仙哥哥,你带我走吧,不然夫人会打死我的。”
“这……”
李渔犹豫起来,他要是不带走这个侍女,那她的下场可能真的比死还惨。
要是带她走,怎么安置她?
自己身无分文,而且现在马上要上山打虎了,而且还要帮张老头收徒弟呢……
咦?
收徒弟?
至真至善,天资聪颖,李渔仔细一看,这小侍女宁死不从,肯定是至真,相由心生,她生的如此俊俏,多半也很善,看小眼神不像笨蛋,关键是她爱恨分明,死死压住井盖的行为,十分对自己的脾气。
“求求你了,带我走吧。”
小侍女看出李渔的犹豫,梨花带雨,可怜兮兮地哀求道。这声音软糯柔媚,一出,是个男人身子就要酥一半。
自从被爹娘卖了,她天天忍受着夫人的打骂,老爷的觊觎,早就过够了。
“这……不是不行,只不过……”
李渔犹犹豫豫,很难做决定。带着她就怕是个麻烦,不带心里又过意不去,毕竟自己有可能把她害的生不如死。
短背不知道钻到哪个房间,灌满了葫芦和水囊挂在身上,手里还拿着一块西瓜,出来之后,一边啃着瓜,汁液沾了满嘴,一边问道:“鲤鱼老弟,还不走么?”
这小子一看就是老手了,再联想到他对人类的畏惧,李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抓到过,差点宰了吃了。
井盖上的小侍女转头一看,一只人身猪脸的妖怪,两颗獠牙伸的很长,嘴边发红好像是血,登时吓晕过去。
李渔无奈,上前把她抱在怀里,道:“走吧。”
短背大惊,说道:“你带着她做什么,难道……你们水族的妖也是吃人的?”
老虎吃人就算了,他万万没有想到,鲤鱼也吃人……
黑猪精一下子为难起来,说道:“我们和恶虎不是一路妖,你听老哥一句劝,吃人只是一时痛快,后患无穷,不是正道。”
“俺们那洞府内,有灵气,有功法,不需要吃人也能修炼的。”
“你吃一个人,被人族的高人瞧见了,他们能看出来的,一下子就要了你的小命。”
“吃人容易上瘾,跟恶虎一样吃一个还想吃第二个,你把握不住的。”
……
受不了黑猪妖苦口婆心的规劝,李渔说道:“谁说我要吃她了,我要收个徒弟。”
这小丫头学会了老张那一套,到处治病救人,那不是个小活菩萨?真是善莫大焉。不过以后必须让她戴个面纱才好,不然这样貌容易引起误会。
虽然自己把老张的方术,改的更像是杀人技,其实他那套符篆之术,原本真的是治病救人,驱邪避祸的。
自己替老张收的这小徒弟,身子很轻,他把小侍女抗在肩膀上,丝毫没有感觉的累。
“疯了,你肯定是疯了……”
黑猪妖短背摇着头,带着李渔来到地道口,进去之后,又把土填上。还是那一片土,只是多了一个不仔细看,绝难发现的小细缝。
整个院子,看不出一丝的异样了,只是府上的老爷张大户已经淹死了,而且还失踪了一个叫金莲的小丫鬟。
第十章
“我们商量一下,该怎么动手?”
“趁夜去,给他个突袭。”
“有道理……”
阳谷县郊外,乌云当空,半盏新月隐在云后,月光覆盖下的野外,有些诡异阴森。
夜风中,一堆小篝火,围着五个人影。
小潘金莲双手相握垂放腹下,紧紧靠在李渔身边,一副乖乖女模样。
自从知道了她的名字,李渔心里就怪怪的,救她的地方又是阳谷县附近,应该是没错了。
张老头要是知道,自己帮他找了名人做徒弟,不知道是什么反应。
好在他又没说找几个徒弟,大不了自己以后帮他多收几个就是了。这也是帮他开枝散叶,他泉下有知,应该感谢自己才对。
想到这儿,李渔回头看了一眼小金莲,后者赶紧乖巧地一笑,“李渔哥哥。”
她不知道为什么李渔要教她本事,却不收她为徒弟,好像是替一个老道士收徒。
不得不说,小潘的胆子挺大的,这么快就接受了自己代人收徒的事,还有自己的三个妖怪朋友。
李渔心道,她以前虽然见得都是人,但是心肠远远比不上这三个妖怪。
三妖说的没错,人有时候比妖可怕多了。
自己帮她摆脱了张大户的侮辱,又不会被张大户的老婆强行嫁给武大,应该就不会出现那段悲剧了。
抛开原本的成见,这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女孩罢了。
李渔脱下外袍,披在她身上,笑道:“等我们上山,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,等着我下来接你。”
“嗯……”
小潘金莲看着李渔的眼神,充满了信任,还带着一丝丝的爱慕和亲近,让人大呼受不了,对于一个杀了主人的丫鬟来说,李渔是她唯一的依靠了。
一旦被抓回去,后果想都不敢想。
鸡老啧啧道:“这儿以前没有这么阴森,晚上我们经常出来闲逛。”
一阵夜风吹来,李渔打了个冷战,篝火的火苗也跟着颤了下。
远处突然出现了些阴森的雾气,还有幽幽的磷火,让人在夏夜里,竟然有些寒意。
突然,夜空中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叫声,紧接很多的鸟受惊乱叫,一块朝远处飞去。
三个妖怪互相看了一眼,李渔问道:“怎么回事?这里除了虎妖还有别的妖精?”
“以前是没有的……”短背说道。
小潘金莲吓得手脚发软,她又怕李渔嫌弃她,只好强忍着不说话。
不过一双小手,却不自觉地死死拽住李渔的衣角。
李渔站起身来,朝四周看了一眼,没有动静。
鸡老说道:“这里离恶虎霸占的我们的洞府还很远,是不是景阳冈上有了新的邻居?”
李渔突然感到后脊背有些发凉,他不动声色,猛地一转身,随后小心而警惕的眯眼看去,就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。
“什么人!”
短背起身,呲着牙威胁道:“快走开!”
“大哥,他怎么不怕我?”
聋羊也站起身来,小潘金莲躲在李渔身后,死死闭着眼。
李渔捏了一张符篆,冷笑道:“他不是人,他已经死了。”
从这个人身后,又多出几个身影,他们走起路来虚浮无力,好像飘在空中一样,而且身子时不时抽搐一下。
“鬼……鬼?”
鸡老小声地问道。
“没错。”
三兄弟吓得紧紧靠在一起,李渔一阵无语,这三个妖怪可把妖的脸丢光了,他们怕人、怕鬼、还怕妖……
李渔竖起两根手指,捏着的黄纸符篆自燃,嘴里念念有词。
远处的身影越来越多,他们慢慢的靠近,如同行尸走肉一般,面无表情。
他们快靠近的时候,依然听不到半点脚步声,只不过寒意更甚。
等到黄纸燃了一半,李渔举起手,在空中画了一个晦涩的图案,凝声道:“凶秽消散,道炁常存。”
远处的几个身影,突然露出迷茫的神情。
“尔等被恶虎拘役魂魄,为虎作伥,我赐尔等神安魂定,还不速速散去,再求随缘入胎。”
一群鬼露出欢喜的表情,千恩万谢,就地消散,化为一道道白烟消失不见。
鸡老这才反应过来,问道:“这些都是被那头恶虎吃掉的人?”
李渔点了点头,说道:“没错,我超度了他的伥鬼,他应该已经感觉到了……”
“嗷吼~~~~”
一阵猛烈的虎啸声,在夏夜中响起,周围的树枝来回摆动,没有一个固定的方向。
龙从云虎从风,一股威严笼罩在夏夜的郊外,让人喘不上气来。
“没错!我来了。”
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,跳出一只吊睛白额老虎来。
“你们三个废物蠢货,带来了一个帮手,就敢回来送死?”
“你……你别嚣张,我们……我们四个合力,未必是你的对手。”鸡老大声呵斥,想要给自己这边壮壮声势,可惜说话结结巴巴,反倒更加影响士气。
李渔一听,直接满头黑线……
老三短背走到最前面,盯着虎妖,想要骂两句灭灭他的威风,可是在种族克制的威压下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他们才被赶走这么几天,虎妖的道行已经进步了这么多,以前还能和他过过招,现在光从气势上,已经彻底被碾压了。
虎妖看也不看三兄弟,一双青色的眼睛,死死盯着李渔,问道:“就是你,超度了我的七十个伥鬼?”
“七十个……他已经吃了七十个人……”李渔心底有些害怕,强忍着惧意说道:“没错。但是我觉的,中间可能有些误会。”
早知道这个老虎这么强,自己打死也不跟着三个妖怪来,这三个货太不靠谱了。
关键时候,一点用处也没有。
老虎突然化为人形,果然他也只是个半吊子,不能完全化形,一颗虎头在健壮赤1裸的身躯上,显得阴森可怖。
尤其是那獠牙,上面挂着血丝,隔着这么远,都能闻到腐臭味。
他一化形,如浪滚涌的堆堆赤云慢慢出现,赤云浓稠似血如山压顶,如有实质的强大威煞无声无息地爆发出来。
“鲤鱼兄弟小心,一定要堤防他的尾巴。”聋羊大声提醒道。
这时候的李渔,如同泥塑一样,一动不动,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聋羊的话。
“完了,完了,鲤鱼兄弟吓傻了。”
虎妖桀桀笑道:“又是一个废物。”
第十一章
李渔最擅长的方术中,首屈一指的是救人,第二就是逃命,最末的才是打斗。
面对着如此虎妖,他本能就想先逃,可惜这里还有几个拖油瓶。
舍弃他们逃命?甚至用他们做挡箭牌,拖延时间?
算了……实在做不出来啊。
李渔默默在手里捏了一个法决,嘴上却笑道:“这位虎兄,咱们往日无怨,近日无仇,小弟听说你刚刚得了个新洞府,特意前来贺喜。”
虎妖桀桀一笑:“哦?原来你是来贺喜的,那为什么超度了我七十个伥鬼?”
“似那等不入流的凡胎,漫说是七十个,七百个又有什么用?你看我给你准备的厚礼如何?”
说完,他把潘金莲拽过来,笑道:“这可是钟灵毓秀之身,咬一口大补,吃一次妙用无穷,人间千年也就出这么一个。”
小潘金莲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渔,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,泪如玉珠滚落。
在他们身后,景阳冈三怂都看不下去了,鸡老跳脚骂道:“没想到你是这种鱼!”
“败类!”
“我们跟这两个败类拼了。”
羊性最烈,一刨蹄子就要上前,这绝对是送肉入虎口。
李渔笑嘻嘻地看着,虎妖更加得意,抱着双臂等着聋羊撞过来。
突然,从地上鼓起两个土包,土包下各有一个泥人翻滚而出,泥人死死抱住虎妖的脚踝。
虎妖不惊反笑,“早就知道你小子在演戏,这种伎俩,只能骗骗三个蠢货。”
李渔把手里拽着的小潘金莲往怀里一拽,道:“死死抱住我,别松手。”
小潘金莲很是聪慧,愣了一会,心里狂喜。她马上反应过来,李渔是在骗这个妖怪,没有要抛弃她。小潘的身子柔软娇小,手臂缠住李渔的脖子,双腿盘住他的腰,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李渔身上。
虎妖使劲一抬脚,两个泥人顿时破碎,他的力气并不是白胜能比的。
还没等他嘲讽,泥人破碎之后,顺着泥土爬出两根藤蔓,沿着虎妖的大腿往上,将他缠住。
李渔手捏着法决,额头沁出一层白毛汗,藤蔓越缠越紧,虎妖嗷呜一声,尾巴一扫,藤蔓化为齑粉。
李渔胸中气血翻涌,差点吐出血来,这虎妖果然不是好对付的。
虎妖打断了藤蔓,就要一跃而上,将李渔生吞。
旁边的景阳冈三怂也反应过来,短背一耸后背,几根尖刺的猪毛立起,朝着虎妖冲了过去。
虎妖一巴掌拍下,打在他的背上,将短背拍出去很远。
趁着这短暂的机会,李渔滚落到一旁,手里一张黄纸自燃,口中念念有词,片刻之后,旁边小河内水汽氤氲,化为白茫茫的雾气,一下子将野郊笼罩起来。
“大哥,你在哪,俺怎么看不到了?”
短背大惊,急的在那狂叫,李渔暗骂一声蠢货,果然紧随其后的就是一记沉闷的拍打声,短背又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。
又是一巴掌,短背总算是学乖了,不再出声。
这货……可真耐打……
李渔伏在树上,静静盯着迷雾中,虎妖性子急躁,把短背拍出去之后,左扑右扫,打不到人,已经有些气急败坏,狰狞嘶吼,吓得怀里的小潘瑟瑟发抖。
李渔轻轻拍了一下,低声道:“不许出声。”
潘金莲死死咬着嘴唇,缠着李渔的手脚又紧了几分。脸贴着李渔的胸膛,男人的气息熏得她有些本能的羞涩,想到如今的局面,潘金莲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。莲儿啊莲儿,你可真没羞,难怪夫人骂你是不要脸的天生的小娼妇。
李渔在空中,捏了一个法决,从地上的草里,慢慢生出一个假身来。
这木人个李渔一模一样,朝着虎妖做法,打出去的威力只能是不疼不痒。
但是虎妖看不到人在哪里,越来越急躁,他一跃而起,在青石上张口血盆大口,一阵狂风顺势而起,所有的雾气随着狂风,被虎妖吸入到肚子里。
木人李渔脸上一笑,慢慢消散,化为草茎树叶。树上的李渔真身,眼中也流出一丝喜色,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。
双手一捏,被虎妖吸入肚子的水汽,慢慢凝聚,化为一个冰锥。
李渔用力一甩手,冰锥在虎妖肚子里猛地向前,虎妖痛苦地嚎叫一声。
他的双目赤红,一张嘴把冰锥吐了出来,李渔如遭重击,掉落下来。
他一翻身,手撑住地,避免把小潘砸死了,嘴角挂着血丝,道:“竟然,还是杀不了么?”
“我要嚼碎你的骨头!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,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伥鬼。”
虎妖恨极了李渔,他的内脏刚才被冰锥所伤,不知道多久能恢复。
李渔设计了这么久,就是为了激怒虎妖,利用水汽完成致命一击。
可惜自己的道行和这只虎妖差太远了,在绝对实力面前,任何的算计都显得很是无力。
“各自逃吧!”
今夜无论如何,也打不过了,三只妖怪奋力上前,被虎妖一记尾巴扫了出去。
他的眼里死死盯着李渔,一定要先杀这个伤了他的人。
李渔解下小潘,嘱咐道:“逃,记住,你的师父叫张乘风!”
小潘金莲咬着嘴唇,一个劲摇头。
李渔朝旁边一翻身,骂道:“滚!”
虎妖腾跃如飞,李渔捏了个法诀,背后出现一个藤甲护盾。
一击之下,护盾化为齑粉,总算是替李渔抵挡了些伤害,不至于一下子归西。
李渔口吐鲜血,死亡第一次如此之近,他心里反倒清明起来。
“张老头,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。”
自己的行囊内有张老头留下的功法和他的门派信物,若是三个妖怪,能照顾小潘,希望她把这个传承下去吧。
李渔咬破手指,捏了一个法决,准备做最后一搏,替他们争取些时间。
转头一看,三妖一人,没有一个逃命的,顿时把他气个半死。
“鲤鱼兄弟,我来帮你。”鸡老嗷嗷叫着,双翅展开,一阵风起。
可惜,雷声大雨点小,啪的一巴掌,被虎妖拍到了一旁。
虎妖眼里只有李渔一个,他化为人身虎头,阴恻恻地笑着过来。
“你超度了七十个伥鬼,有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变成其中一个?”
“冰锥很好吃吧?”李渔笑道:“肚子疼不疼?”
“我要让你生不如死……”虎妖咬牙切齿地说道。
突然一道亮光闪过,硕大的虎头滚落在地,凶威不可一世的虎妖竟然就此被斩。
他的身子,慢慢化为虎身,眼珠死死瞪着,很明显是死不瞑目。
李渔愣在原地,让自己费尽心思,仍然无法占到便宜,甚至逃命都难的虎妖,竟然一剑就被砍了,难道来的是武松?
他喉咙一动,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,不自觉地看向小潘。
只见在虎妖身子倒下之后,地上凭空出现一个人。
他穿了一件普通的麻布衣衫,拢发包巾,依然难掩气质,玉面剑眉,俊逸非凡,手上把着一柄剑,另一只手里晃着一个罗盘,上面的指针停不住地乱转。
他收剑入鞘,问道:“哪个是李渔?”
罗盘指引着他,走到巨野县李渔的茅草屋内,发现了李渔留下的木牌,他断定既然妖星气息最浓的地方是那间房子,那么妖星一定就是房子的主人。
“你是?”
“在下,天水姜伯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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